黄金时代的巨人——连环画大师莫比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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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以绮丽精致的科幻画面享誉世界的法国连环画大师莫比乌斯长期患病后，于今年3月在巴黎去世，享年73岁。不仅法国，全世界都为之叹息。这个一生使用两个名字创作连环画的画家，在现实与幻想里游走，创造了一个非比寻常的世界。

两个名字

莫比乌斯原名让•亨利•加斯东•吉罗（Jean Hei Gaston Giraud），1938年5月8日出生于法国巴黎东邻的马恩河畔诺让，自幼父母离异，由祖父母养育长大。在莫比乌斯的连环画作品上，细心的读者常见Gir落款，即来自于大师的本名吉罗（Giraud）。

吉罗的绘画天分在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显现，16岁时进入法国艺术学巴黎应用美术学校就读。他初学广告画和时装画，但“我野心勃勃，我想一鸣惊人，让连环画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刚入学，几个青年自发组织创立的出版社出版了吉罗的第一部漫画《勇敢的心》（Les Aventures de Frank et Jeremie），从此，吉罗开始了他漫长而精彩的漫画创作生涯。

1957年，初以漫画家出道的吉罗还比较传统，偏好写实的风格。此时的作品还有广告、时装的影子，他爱画形销骨立的牛仔和印第安人，那些画有时候像极了服装设计稿。1960年吉罗给当时著名的比利时漫画家吉杰（Joseph Gillua）当助手，协助他完成西部漫画作品《Jerry Spring》。次年，作家让•米歇尔•沙丽耶邀请吉杰为其杂志《Pilote》画漫画，吉杰拒绝邀请，但推荐了吉罗。于是，1963年，一个顶着破鼻子、有着坚毅性格的美国陆军“蓝莓中尉”迈克•布鲁贝瑞•多诺万的第一个冒险旅程便开始了。蓝莓是一个非典型的西部英雄，他不是一个理想中的、将恶人绳之以法的执行官，也不是一个闯入镇上、挽救牧场，与女教师结婚、成为新警长的英俊牛仔。但是，蓝莓中尉很快乐成为法国最受欢迎的漫画人物之一。

此时，吉罗迅速用笔名开启了“第二创作身份”——莫比乌斯（Moebius）。这个名字源自德国数学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数学概念“莫比乌斯带”，象征着无穷的延续的“魔比斯环”。莫比乌斯不再满足于在现实世界的西部大地上历险，他开垦了连环漫画的处女地——对异界充满幻想的科幻小说。“当我蒙覆‘莫比乌斯’之皮画画时，便进入出窍状态。我努力逃离‘自我’。”莫比乌斯这样形容自己的新笔名。

怪诞、荒谬、滑稽、怪异世界是典型的莫比乌斯风格。他可以用几行字，讲述很深刻的内容，引起很多思考。大多数莫比乌斯自己创作的系列都和科幻小说有关，一些作品带有诗意，一些作品则在讨论一些形而上的问题。通过读他的幻想作品，读者在纯净的线条和色块的游戏间现实与幻想中奔波。莫比乌斯的所有漫画几乎都包括令人难以置信的大量细节、纹理及饱和丰富的花色，读他的书令人陶醉。莫比乌斯的画法极其多变，一些漫画迷就不接受他《蓝莓》这部作品在画法上或是在意念上极大的变化。但作为创作者，不满足于原本的风格和技能，寻求进一步的发展，是很重要的。

莫比乌斯画过许多草稿，其中一些展览过。整个职业生涯中，他的作品都有两个不同的签名：在现实主义题材的画作和其他设计作品中，包括像《蓝莓》等的西部故事系列里，他都使用吉罗。莫比乌斯的作品展现出非凡的想象力，其批驳虚伪冷漠的绘画风格影响了世界各地的漫画艺术家。

欧美连环漫画的很多画家和作品都吸取了莫比乌斯的题材、观念、画风等。在日本漫画家大友克洋的名作中，《堂•吉诃德》由于其黑白两色构筑的荒凉沙漠、探险家的奇幻旅程以及无对白故事，被认为有莫比乌斯作品《ARZAK》的影子。对此，大友克洋很坦诚地说道，1970年代中后期，长期绘制现实题材漫画令他感到厌倦，创作也随之进入瓶颈期，就在这个时候，他接触到了莫比乌斯的作品，后者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他领略到漫画世界的无限可能性，并直接影响到他日后的漫画创作。莫比乌斯和另一位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也是朋友，他们两个人于2004年12月在巴黎合办过漫画作品展览。有意思的是，莫比乌斯甚至借用宫崎骏作品《风之谷》的主人公“娜乌西卡”的名字，为自己的女儿命名。

用连环画征服世界

对于用漫画征服世界，莫比乌斯的野心很大，他的领域逐渐拓宽，电影中的人物造型、服装设计、布景及故事分镜，都可以看见他的构想。商业上，他也变得游刃有余。在服装秀、电视广告、平面海报设计、唱片封面、杂志封面等诸多媒体上，你都能看到莫比乌斯的作品，这些作品也许风格不一，但无一不是创造力十足。这些为商业所设计的作品也都被集结成册发行，如《咔啪》（Chaos）等。但莫比乌斯不认为自己在追求改变，他说，“即使一个画家穷其一生都只画一杯酸奶，你依然能从他的画作中看出他丰富的秘密和疯狂的感性能量。”

莫比乌斯著名的连环画作品《星星》（Upon A Star）其实是一个广告，起初是由雪铁龙法国汽车制造商为促进销售，委托莫比乌斯画7页广告画。项目负责人从小就喜欢莫比乌斯的作品，莫比乌斯一开始并不愿意，最后商定画3页，以防自己没有绘画激情。在当时的流行观念影响下，莫比乌斯拿了一支笔和一张纸，向他的一个朋友阐述了故事梗概，第一张画完后，莫比乌斯兴致盎然，铅笔稿一页接着一页地画了下去。很快，长达40页的完整故事便勾勒出来。雪铁龙公司非常高兴，这本连环画以精装印制，豪华的限量版被分送给顶级的销售人用以分赠购车的顾客，不过这也让莫比乌斯的爱好者们非常懊恼。

这一时期的转折点，显然是莫比乌斯与让•皮埃尔 、伯纳德•法卡斯等人在1975年共同创办《重金属》杂志，随后，莫比乌斯的“哑巴英雄”阿扎克诞生。在当时，法国对于作品的审查是很严格的，幸好有莫比乌斯创办的这本杂志，他才能更自由地表达自己。“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是否会在下一期离开。如果真的那样，可以保证整个社会都会和我们一样震惊。因此，我的角色不是文化的附注或代言人，我是人们晚上下班后的期待。”经莫比乌斯等人的努力，针对成年人的漫画在法国开始出现。

与电影成为挚友

莫比乌斯笔下奇幻的场景和丰富迷人的视觉想象力，巧妙的述事技巧，使他成为一个重要而独特的创作者，漫画界之外的许多艺术相关人士也纷纷注意到他的作品，尤其是电影界的人。第一个邀请莫比乌斯参与电影工作的是霍道•罗斯基（Alexandro Jodorowsky），他邀请莫比乌斯参与《沙丘》（Dune）的创作，包括画分镜头和视觉设计。但可惜的是，这部片子因资金中断而在18个月后夭折。然而，莫比乌斯和霍道•罗斯基的合作仍未中断，从1975年第一部短篇《猫之眼》（Les yeux du chat）开始，两人合作了许多作品，其中，1980年到1988年间，他们共同创作的6大册科幻漫画巨著《L"Incal》最脍炙人口。

虽然首次的电影尝试中断，莫比乌斯之后参与的电影作品却不计其数。其中较著名的有迪斯尼的《电子世界争霸战》（Tron）、吕克•贝松执导的《第五元素》（The Fifth Element）等诸多科幻电影。与单纯的视觉设计不同，莫比乌斯也参与编剧。其中1984年，美日合作、将美国早期著名漫画家温瑟•马凯（Winsor McCay）的名作《小尼莫》（Little Nemo）改拍成动画的《小尼莫：斯林百兰历险记》（1989），便是由莫比乌斯执笔编写的剧本。

“第九艺术”的功成名就

随着连环画的发展，这门边缘艺术在法国被视为“第九艺术”。由于在漫画插画领域上的成就非凡，莫比乌斯获得法国文化部长颁与的最佳平面艺术家头衔；之后在1985年，他更受封法国文化界最高荣誉的艺文骑士勋章。1988年，为了表彰莫比乌斯的成就，法国政府委任他设计邮戳，莫比乌斯被大家深深认可的画风和线条，盖印在全国的邮件上。索尼公司于1999年6月在旧金山开工的Metreon科技乐园，也请来莫比乌斯将其笔下的名作《The Airtight Garage》转化成真实的景观，让原存于纸上的人物场景变成让所有人可身临其境的冒险乐园。

年过60的莫比乌斯依旧创作不懈，并经常参与每年在巴塞罗那的漫画大展，为许多漫画迷们签名。《蓝莓中尉》一直连载到1974年。作品的其中一个角色“上尉蓝莓”成为了这本杂志最受欢迎的角色。莫比乌斯的整个绘画生涯，都在为这部作品画新续集，累积了12册、24本的长篇巨作，蓝莓上尉的军衔在25年的连载里也越升越高。他仍不断有新作品出版，1996年与著名超现实主义大师级导演杨德洛维斯基合作了描写情爱的异色作品《天使克劳》（Angel Crow），1999年创作了漫画作品《沙漠40天》（40 Days in Dessert）等。由于莫比乌斯作品繁多，各国出版作品集时收录的作品不一，因此各画册间多有重叠。莫比乌斯的太太为他筹备了一个公司，专门处理他笔下的设计与作品。

莫比乌斯笔下的作品充斥着人类与怪物。在其中一部作品里，莫比乌斯借怪物之口道出了创作的初衷：“人就像需要镜子来折射自己隐藏的本性一样，需要怪物，因为一个人的灵魂能升华得比他想象当中的更高，也能堕落得远远超越他所认知的恐惧。” 2012年3月7日，莫比乌斯因病去世。法国《世界报》发表讣文并评价：“漫画世界失去了一员巨匠，最后一个黄金时代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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