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我

偷竹

陈小傅家有不少花花草草，我很喜欢去他家玩，虽然离争芳斗艳相去甚远，但也算得上半个百草园，而在村里很少有哪家在院子里舞弄花草的。我想要父亲在院子也给我堆一座小假山，并且也给我开辟一块小空地让我像陈小傅家一样种点花，但父亲却说：“陈小傅家又不用种粮食，所以院子就不大用，你往咱院子种花种草，那我跟你四爸把粮食往哪儿晒，还有柴火往哪儿堆?”

“就墙角。”

“墙角都不行。”

陈小傅的父亲，小时得过小儿麻痹症，右腿走路不方便，长年需要拄拐杖才能行走，而他母亲身体也不大好，长年吃着一种丸药，所以他家把田地转租给别家种，自己家一点也没种。他的父亲也长年只在自家院子里来回走动，看点民间传说之类的怪书，实在闲不住了，就舞弄花草。陈小傅受他父亲的熏陶，也喜欢花草，不过他更喜欢栽在小花盆里，他父亲总是说：“你栽在小花盆里，它就要被你弄得龌屈死了。”

“死不了。”

“就那么大一个花盆，根都没地方伸展，还不会死，”他父亲说。他很不喜欢人把花花草草养在盆里，但陈小傅才不听他的，依然把自己喜欢的花栽进了小花盆里，什么时候他的花开了，他还把它端到学校让我们看，我们都很艳羡。

“你喜欢什么花?”有一次我问他。

“什么花都喜欢，但我最喜欢的是竹子。”

“我喜欢桃花。”

他鼻子一皱，“那么俗的花。”

“桃花就是好看。”我不服。

“好看是好看，但就是俗。”

“那我还喜欢梅花和竹子。”我灵机一动，记起来老师经常说的四君子还有岁寒三友，都有梅花和竹子，并且在我们那儿并不常见，或者说至少在那时我还没见过一次呢，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至少从老师那儿听的，和在各种诗词文章中看的，我应该还是有点喜欢得，至少不会让陈小傅小量我吧。他一听，也很高兴，“为什么?我也喜欢。”

“他们高贵孤傲啊，还有不怕冷。”

“我就喜欢它们这些。”

“可惜咱们这儿没有梅花也没有竹子，有的话我也想栽。”

“有。”

“我咋没见过。”

“陈八贏家。”

“梅花跟竹子都有?”

“只有竹子。“

‘哦。“

“要不咱俩什么时候偷地从他家挖点先种上，过上几年就会印开了，只要根活着就行。”我一说就激动起来，“好，就今晚咋样?’也不知道是真喜欢上了竹子还是别的什么。

当天夜里，月光如水，等人声全都消寂后，我和他各从自家溜了出来，还学着电视里面，用红领巾蒙着脸。两个都带了一个草锄就像陈八赢家走去。陈八贏是我们的同班同学，因为他有一个癞疤头，所以我们平时和他并不怎么玩。他家院子并没有打院墙，空敞敞的，在院边竟然有一丛茂密的竹子，如果不是陈小傅说，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家有竹子，原来我还以为只有江南才有竹子呢。

我们俩爬在陈八赢家的竹从里，摒心静气地慢慢地用草锄挖着土，就像用勺子挖一般，我们怕伤了竹根养不活。有时他家有一个人在睡梦里轻轻咳嗽了一声。我们都趴在那儿半天不敢动，头上的月亮越发清亮了，我们既害怕月亮走进了云里又害怕月亮就那样明亮地照着。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们还没挖出一半个竹子来，就在这时我们听见陈八赢家的门响了一声，接着有人扑踏扑踏地走了过来，我们俩简直连呼吸都不敢了，静静地爬在那里，但月亮太亮了，我们希望它赶紧钻进云里，但那时天空却没有一丝半点云彩，我们俩只好在心里祈求，那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原来只是一个小孩，我们送了一口气，但接着他却掏出小鸡鸡一道白链直接冲我们而来。

“狗日的，陈八蠃尿到我身上了。”我悄悄说。

陈小傅轻轻笑了一下， ‘他妈的，我也不是。”

“等回头想办法再收拾他。”

“反正不能便宜他。’

我们俩一人分了几棵竹子，第二天我对父亲说，“我要在院子栽竹子。”父亲问我，“你哪来的竹子。”

我一慌赶紧回答：“同学给的。”幸亏父亲有些不耐烦，“好好好，你想种就种，但只准种墙角角，你要种在别的地方，占了院子，我就给你挖了。”我就把竹子种在灶房背后的墙角，一天三浇水，在我的悉心照料下竟然也绿影婆娑，我还幻想，它再多发些根，好好地印开来，那我也就可以像王维那样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但第二年夏，四爸和我家在院子里用脱粒机打麦扬麦，麦糠积满了它一身，等麦忙过去，我的竹子早已经奄奄一息了……

丢

爷爷是个秦腔迷。自从白眉爷爷去世后，爷爷和作烤烟的独眼龙爷爷过往密切起来，原来爷爷只喜欢在他家买烤烟。因为独眼龙爷爷做烤烟很有自己的一套。据说独眼龙爷爷在十几岁的还是一个英俊少侠，练得一手闯王拳，给人家走过私盐，但一次押着盐队从西安出来翻越秦岭的时候遭遇了一股土匪，两下交手，盐没保住，他的一只眼睛也被人家废了，从此特也金盆洗手，不再在刀口上舔血过生活。

但因为他只剩下一只眼睛，所以到老也没娶个伴，不是他不愿意娶，而是人家不愿意嫁。

俗话说，女愁浪男愁唱。

独眼龙爷爷乎时就很喜欢哼一段，堆在那儿一口烟一口酒地哼着，《铡美案》《下河东》《金沙滩》这些本来就九曲回肠，悲壮凄惨，而《张连卖布》《拾黄金》这样的丑角戏也被他哼得婉转牺惶。爷爷自己也会哼几段，因为这两个人老凑在一起说哪个名角哪段戏唱得好，说哪个角根本就唱得不咋样，围着一台收音机，也像里面的戏一样。三五步走遍天下，谈天说地纵横古今。

有时爷爷带着我一起去他家，他们吞云吐雾地高谈阔论，上天入地东拉西扯。他们谈得起劲，我也听得入迷，但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觉得碍眼。

“李智，你坐在那里，站着让人心慌。”

我就是不坐，站在那里。

“他咋呢不爱坐?”独眼龙爷爷问爷爷。

“我也不知道这娃有啥毛病，有时候你把他咋呢就是不坐。”

“我还不信他不坐。”

独眼龙爷爷拿了一把椅子放在我背后，想把我往下压让我坐下来，但我两腿挺直了，就是不肯弯。他压得越用力我越登得直，没过一会儿，独眼龙爷爷微微地喘起气来，便松了手，“这碎怂，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头老虎我两手一提就撂出去了，没想到叫你坐还坐不下来，老了啊。”爷爷笑着说，“这狗曰的，倔着哩，别看小，跟个小尖牛一样。”

这年另外一，个镇子上搭了个戏台子，请了好几个名角，这在我们那儿一带已经有十多年没有的稀罕事了，爷爷和独眼龙爷爷约着要赶去看戏，我缠着他们带我去，他们经不住我厮磨，就答应了。

那天到了这个镇子上，除了有大戏，很多精明的买卖人也赶到这里，俨然成了一次庙会。开戏还有一段时间，爷爷拉着我和独眼龙爷爷先在街上转悠，拉着拉着不知什么时候爷爷的乎就放开了，一转眼爷爷和独眼龙爷爷在人缝中消失了，我赶紧钻过一个人群，不见爷爷和独眼龙爷爷，转个头再钻过一个人群还不见爷爷和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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