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卫辉柳位高跷传承研究

【摘要】传承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的关键，传承无力是当前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的主要问题，在新的时代环境中，如何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成了一个非常急迫且极为值得研究的问题。基于此，对柳位高跷的发展和传承进行调研分析，以大量的调研资料为基础，得出柳位高跷的发展面临着表演内容失传，演员青黄不接，传承环境恶化、传承意识淡漠等一系列问题。在此基础上并对柳位高跷的传承发展提出几点建议。

【关键词】柳位高跷;价值;传承;保护

柳位高跷是流行于河南省卫辉市柳位村及其周边地区集歌唱、舞蹈、戏曲、武术等表演元素于一体的民间艺术。其发展受到自然、社会、艺术等多方面的影响。柳位高跷表演分为文场和武场，文场主要以唱曲和阵式表演为主，武场是两到三个人为一组以惊险刺激的动作表演故事。柳位高跷属于豫北高跷的代表，于2013年列入河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其历史悠久，文武兼备，歌舞相间，扮相独特，惊险有趣，充分体现了中原民间艺术的个性特征，展现了豫北人民豪迈、热烈的性格，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精神价值和审美价值。目前，柳位高跷的发展面临着表演内容失传，演员青黄不接，传承环境恶化、传承意识淡漠等一系列问题，急需我们保护、传承。

一、柳位高跷的表演形式及价值

柳位高跷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相对成熟的艺术表演，在长期的表演过程中形成了一套完整有序的表演程式。拜庙是高跷表演的第一个程式，“未曾出跷，先拜庙”是柳位高跷延续多年的传统，他们拜的是柳毅大王庙，柳毅是当地的“河神”，据考证柳毅就是柳位人。拜庙时，演员根据男女角色的不同站成两队，中间站着一个人敲着马锣，两队演员跟着锣的节奏，对着柳毅大王像三鞠躬。拜过庙，就开始“打圆场”，所有上跷表演的人围成一个圆圈的形状，节奏比较快，节奏感比较强，在表演的过程中也把场地打开了，为高跷表演留足空间。打过圆场之后就开始正式的高跷表演了，表演分为文场表演和武场表演，文场表演在前，武场表演在后，它们是柳位高跷表演的核心。

文场以唱曲和各种阵式表演为主，其中唱曲和阵式表演不是分开的，二者融为一体，唱曲穿插于阵式表演之中，根据不同的阵式唱不同的曲。据今年已经85岁高龄的高跷老艺人杨永芳回忆：“过去文场唱的曲子多，有个二三十出曲子，唱得是有板有眼。”经常唱的曲目有《拜寿王家庄》、《光棍游玩》、《在花山》、《十对花》、《断桥亭》、《放风筝》、《颠倒颠》、《四大京》、《为嘴伤身把丑丢》等。常走的阵式有牵象、老龙大摆尾、珍珠倒卷帘、行弦等。牵象是文场表演的第一个阵式，相当于开场舞，有着万象更新，太平吉祥之意，高跷表演一般会以牵象的造型出场。此外，文场表演中最受观众喜爱的阵式要数珍珠倒卷帘和老龙大摆尾，珍珠倒卷帘和老龙大摆尾一个阵式走下来就得二十分钟。珍珠倒卷帘表演时，原本的两队变成一对，开始转着圈走，转过圈之后开始“掏花”，走得像“8”子的形状，转过来之后还得再倒出来，每个人都得记着自己的位置，缺一个人，错一个都不行。所谓老龙大摆尾，就是阵式走起来像长龙爬行的样子，看起来头是头，尾是尾，活灵活现，栩栩如生，老龙的头由扮演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演员充当，扮演胡生生和奶娘的演员充当老龙的尾，其他的站位顺序不固定。

武场表演主要是两到三个人为一组以惊险有趣的舞蹈、武术动作来表演故事，穿插着高难度动作，如上桌、跳桌、翻跟头、仰叉、盘叉、单叉、蹲桩、探海等，高超的表演技艺常常赢利观众热烈的喝彩。武场表演的故事主要有：《扑蝴蝶》、《捕鱼》、《伍大郎观天书》、《小双玉私访》、《韩湘子三渡林英》、《刘二姐栓娃娃》、《断桥》、《瞎子过河》、《石愣赶脚》、《胡生生进京告状》等十组故事。每一场表演的具体动作根据每场故事的情节，有所不同。这些故事在戏曲中也会经常出现，只不过戏曲通过唱、念、做、打四种艺术手段表演故事，其中唱是最主要的，而高跷则通过上桌、跳桌、翻跟头、仰叉、盘叉、单叉、扎草、蹲桩等舞蹈、武术动作来呈现，用肢体语言表达故事。表演的故事以民间日常故事为主，故事情节通常以惩恶扬善为主题，表达了下层百姓追求美好生活的朴素愿望。

柳位高跷作为一项具有悠久历史的民间艺术，其古朴的风格、丰富的内容、独特的形式为我们研究、了解古老的中国文化提供了很好的材料，它是中华、中原文化悠久历史的重要见证，是历代先辈奋斗和创造的历史记录，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柳位高跷作为特定节日表演的民间艺术，它与一般的艺术表演不同，它带有一定的内蕴。赵世瑜先生称之为“狂欢精神”，“它一般体现为纵欲的、粗放的，显示人的自然本性的行为方式。”这种“狂欢”让人们的情感得到宣泄，精神得到慰藉，找到生活的意义。柳位高跷表演正是百姓狂欢精神的集中体现，具有很高的精神价值。李泽厚先生认为“人的审美感受之所以不同于动物性的感官愉快，正在于其中包含有观念、想象的成分在内。”柳位高跷之所以能带给人持久的审美愉悦，正在于它不单单是一种艺术表演，它与娱神祭祀紧密相联，它的形式中积淀了社会性的内容。高跷表演成为人与神之间的桥梁，人通过表演取悦于神。作为高跷，它的自然形式中已经积淀了人们社会内容，作为表演者和观众，对高跷的感官愉悦也已积淀了观念性的想象、理解，高跷表演具有很高的审美价值。

二、柳位高跷的传承现状

作为长期形成和发展的极具特色的民间艺术，柳位高跷的价值是毋庸置疑的，但目前柳位高跷的传承是不容乐观的，主要表现在：一、许多传统舞蹈、唱段濒于灭亡或已经失传。文场的唱曲是柳位高跷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有着很高的价值。很多地方的高跷表演都是只有舞蹈、武术动作而没有演唱，而柳位高跷文武兼备，既有惊险刺激的武场表演又有悠扬婉转的文场唱曲，内容非常丰富。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唱了，唱曲在现代的高跷表演中几乎很难看见，随着老艺人的离去，柳位高跷文场唱曲有可能会失传。武场表演也不如过去精彩，过去武场表演都是三场过，现在人体力不支都是一场过，动作远没有过去好看，武场中的窜桌也没多少人会玩了。我们在采访中大部分观众都提到：“现在的和老玩家比差得远”。二、高跷演员青黄不接。长时间不表演，中断了对青年艺人的培养，现在上跷表演的核心成员焦长明、刘俊越、刘胜民等都将近五十岁，高跷表演有大量的舞蹈、武术动作，要有过硬的身体素质，需要大量年轻人的加入。乐器方面老龄化更严重，乐器伴奏年龄最小的也将近六十岁，年轻人懂乐器的少之有少。本村的年轻人多数外出打工，一过完年就走了，如今寻找新的年轻传承人非常困难，人才断层是显而易见的。三、传承环境恶化，传承意识淡漠。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人们一切向“钱”看，经济利益成为衡量一切的标准。而非物质文化遗产经过多年的打压，一般都不景气，无法给他们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年轻人都不愿学。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的不断深入，人们的生活方式也发生着变化，民间艺人所拥有的文化技艺已不能满足他们现实生活的需求，他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意识也逐渐变弱。由于新一代的观众缺少民间艺术的熏陶，他们对高跷的感情并不深，很难培养真正的兴趣。表演内容失传，演员青黄不接，传承环境恶化、传承意识淡漠是柳位高跷传承面临的主要问题，也是柳位高跷发展的关键问题。

三、柳位高跷的传承与保护

进入现代社会，随着生产方式的改变，原有的宗教信仰的破坏，娱乐方式的多元化，柳位高跷的发展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高跷的衰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以柳位高跷为代表的一大批民间艺术的衰落，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优胜劣汰自然消亡的过程，而是由许多政治、社会等许多非正常的外力作用造成了今天的局面。并不是这项艺术本身没有了价值也不是观众不喜欢了，相反笔者在调研中发现村民对高跷依旧有很高的热情，高跷带给村民的精神上的享受是其他娱乐方式无法比拟的。面对柳位高跷目前的发展现状，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通过一系列措施使其得到传承。第一，加强对柳位高跷的挖掘与整理。柳位高跷的传承方式主要是口授心传，很少有书面、影像材料，艺人的去世就意味着他们所掌握艺术的失传，尽快将他们的知识、经验和表演技巧记录下来成了当务之急。我们需要全面深入细致地开展调研工作，建立民间艺人档案、记录口述历史、整理剧本。运用文字、影像等手段把柳位高跷的表演内容、表演技巧等记录、保存下来。这样一方面可以使大量珍贵的资料得以保留;另一方面有了文字、影像的记录较原来的口授心传更有有利于年轻人学习、把握高跷表演的技巧，更有利于传承。第二，积极与现代教育体制相结合。传承是维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要想解决柳位高跷的传承问题，需要不断地挖掘、培养年轻人，学校在这一方面具有很大的潜力。可以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把高跷引进中小学体育课堂，聘请技艺娴熟的艺人担任体育老师，享受工资待遇，使高跷的教授常态化，让更多的学生学习、了解高跷。同时，加强与高校的合作，高校拥有大量优秀的教学、科研资源，汇聚大量人才，有能力也应当承担起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任。第三，适度地进行产业化。笔者在调研中发现，包括柳位高跷在内大部分民间艺术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一个普遍性问题就是经费紧张。柳位高跷的发展固然需要政府、社会各方面的资金扶持，若想真正扭转当前的局面还得自谋出路，而适度有条件的产业化在当今也许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能否产业化，我们不能一概而论。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最重要的就是要对不同性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采取不同的保护措施。像柳位高跷这种类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就具有表演性，有市场需求，有着产业化的可能性。但在产业化的过程中我们应当意识到，柳位高跷有经济价值和可发利用的空间，但它同时作为一项民间艺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又是一种“特殊商品”，不能随意对其进行商业性的加工、改造，不能改变其活态传承的本质，产业化的主要目的不是开发利用而是传承、保护，它的社会效益是第一位的。

当然这些具体的措施实施，还需要整个大环境的改变，需要我们恢复、创造一个良好、适宜的文化生态环境，建立适宜的生态场，让柳位高跷得到健康、持续的发展。一直为保护柳位高跷四处奔波竭尽所能的高跷艺人焦长明的一句话很值得我们警醒：“如果让柳位高跷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我们就真的成了千古罪人。”我们都不希望这些珍贵的民间艺术在我们这代人手中消失，已逝的我们无法挽回，但我们可以努力地把握好现在，尽可能地让现有的处在危机状况的民间艺术得以存活，尽量减少文化悲剧的发生。尽全力抢救以柳位高跷为代表的凝结着祖先的智慧，承载者巨大的历史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民间艺术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这是对祖先尊重表现，对祖孙后代负责的表现，是一项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业。

【参考文献】

[1] 李芳菲. 在卫辉柳位村对高跷艺人杨永芳的采访记录[G]. 2014-9-18.

[2] 赵世瑜， 著. 狂欢与日常——明清以来的庙会与民间社会[M]. 北京： 三联书店， 1993： 116.

[3] 李泽厚， 著. 美的历程[M]. 北京： 三联书店， 2010： 13.

[4] 李芳菲. 在卫辉柳位村对村民刘春霞的采访记录[G]. 2012-2-18.

[5] 李芳菲. 在河南师范大学对高跷艺人焦长明的采访记录[G]. 2011-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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