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农：外科医生也是“建造者”

采访前记

采访约在中午的一点半，我匆匆赶到肿瘤医院，与《抗癌》杂志 的记者陆瑶碰面，又随她来到3号楼王亚农教授的办公室。轻轻敲门进去，王教授正身着白大褂，半倚在躺椅上休息。上午的门诊刚结束不久，王教授略显疲倦，与我们商议稍事休息10分钟，再接受采访，我们于是轻掩上门，在办公室外等候。

再次敲门见到王亚农时，他已是神采飞扬，爽朗地笑，与我们握手。我观察眼前的这一位年轻高大的医者——乌黑干净的头发，浓眉，细长的眼睛，笑起来随和亲切。

王亚农与肿瘤医院的胃及软组织外科之间可用“缘分”二字形容。

上个世纪70年代，王亚农作为知青被下放到农村，经历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19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年，王亚农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浙江医科大学医学系。毕业后，王亚农在家乡浙江省的一家基层医院普外科工作了近7年。1989年，在很多人纷纷“下海”，投身于商业的浪潮下，国内一些医生因为从医既苦又累，收入也不高，纷纷打起了退堂鼓，决定放弃医生的工作。此时的王亚农却更加坚定了自己以“救死扶伤”为终身使命的决心，并且做出了一个决定——继续深造，用更多的医学知识武装自己，为医学事业和患者更好地贡献自己的力量。

1994年，王亚农获得了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肿瘤学博士学位，成为了一名肿瘤外科医生。由于父母也曾经患上肿瘤，更让他坚定了研究肿瘤，挽救、延长肿瘤患者生命的决心。

如今，王亚农带领肿瘤医院胃及软组织外科在医、教、研各方面已达到国内一流、国际先进的水准，胃肠道肿瘤的根治术在规范化操作及淋巴结清扫方面，更是得到国内外同行的赞赏。美国迈阿密大学肿瘤中心外科主任Livingstone教授多次访问肿瘤医院胃及软组织外科，并于2005年9月与胃及软组织外科结成“姐妹”科室。

说到胃，王亚农把它比喻成一个挂着的“弯辣椒”（弯向右侧）——上端是胃的入口，称之为贲门；右下端是出口，称之为幽门。

恶性肿瘤一般起源于胃壁最表层的黏膜上皮细胞，可发生于胃的各个部位，其中胃窦区较多见，近年来贲门癌发病率有所上升。胃癌可侵犯胃壁的不同深度和广度，进展期胃癌易发生淋巴、血管、腹膜的扩散转移。

谈及胃癌的发病原因，王亚农介绍说，中国是胃癌大国，每年新发病例占全球新发患者的40%。发病原因目前尚不十分明确，但国际上目前达成一致的观点是——胃癌的发生与生活方式关系密切。

从地域上看，东亚一带，生活方式相似的中国、韩国、日本是胃癌主要的高发大国；性别方面，男性的发病率比女性高，每3个胃癌患者中，有2个是男性，有研究指出，这可能与男性的工作压力更大、社会责任更重、交际应酬更多相关；此外，从生活水平角度分析，农村比城市发病率高，城市中人们的卫生条件较好，腌制类食品吃得少。有人把胃癌称为“穷人的癌症”，事实上，胃癌的发生并不是简单地与贫穷程度绝对相关，很多地方虽然富裕，但可能因为某些环境因素和生活习惯，还是会造成胃癌的高发，譬如日本。

胃癌的疗效与病期早晚以及诊治的方法密切相关。早期胃癌经合适的手术治疗，90%以上的患者能生存5年以上甚至治愈，而晚期胃癌患者，治疗后5年生存率不足5%。我国目前胃癌患者在确诊时为早期者仅占10%以下，肿瘤医院如今这一比例达到20%，但和日本的60%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这主要是因为日本政府规定国民定期做胃镜检查，而我国患者多是到了中晚期出现不适症状才到医院就诊。

因此，王亚农特别提醒胃癌高危人群，包括胃病（慢性萎缩性胃炎、慢性胃溃疡）患者、胃部分切除者、长期酗酒吸烟者、有胃癌家族史者，以及某些特殊职业者（长期暴露于石棉、除草剂及金属行业工人）等，应高度警惕，定期行胃镜等检查，这是早期发现胃癌的唯一有效手段，特别是胃部出现不适时万不可轻视。

很多幽门螺杆菌呈阳性的人担忧自己会患上胃癌，王亚农表示没有必要。虽然被幽门螺杆菌感染过的人患胃癌的风险会更高，但是由于饮食习惯的原因，国内目前约60%的人幽门螺杆菌呈现阳性，但只有大约0.03%的人群患胃癌，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

和肿瘤医院其他的外科医生一样，王亚农对自己的患者总是充满了关心、耐心和细心。王亚农说，肿瘤医院的医生更要具有和癌症患者沟通的亲和力和耐心，不能仅仅简单地把自己看做是一名动刀“切除肿瘤”的外科医生，更要把自己视为一名“建造者”。

“建造”，一是指手术中同时为患者进行的消化道的重建，譬如全胃切除术后所行的功能性空肠储袋代胃术，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和后遗症的发生率，最大限度地帮助患者恢复食物贮存、消化和营养吸收功能；另外一点则是治疗过程中，医生对于患者心态的引导和术后生活质量的辅助提高。多学科综合治疗目前已是胃癌的主要治疗方案，而外科医生在整个综合治疗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王亚农坦言，胃癌外科手术医生更多的时候，还要做好患者的心理沟通工作，给予他们治疗和生活信心的“重建”。

对于患者，王亚农总是试着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体谅他们焦急的心情，耐心地解答每一个问题，并引导他们积极地对待疾病和治疗。王亚农说，很多外地胃癌患者，几经辗转，到肿瘤医院看病，身体本来就不好，心情又焦急，医生这时一句鼓励的话语，一个亲切微笑，一个交流的眼神，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却总能给患者的生活带来莫大的希望。

事实上，“良好的心态对全胃切除根治术后疗效也有很大的影响。”王亚农微笑说道：“我们希望每一位患者术后都能积极配合治疗方案，定期咨询医生，选择适合自己的饮食、运动，常与家人沟通等，这些都会帮助身体恢复，使得生存时间更长，生活质量更高。”

如今，在王亚农带领的团队的不懈努力下，肿瘤医院胃及软组织外科每年胃癌手术达900多例，胃癌术后生存率也逐年提高，早期胃癌术后5年生存率已达94%。

对王亚农的采访似乎更像是一次聊天，我们还有很多患者关心的问题想倾听王亚农的观点和建议，一个小时的时间却倏忽而逝。采访最后，我向王亚农约稿，请他空闲时撰文解答患者关心的问题，本来还担心他太忙抽不出时间，他竟爽快地答应了。想起医药网站上患者给王亚农的评价——“小眼睛，大智慧，热心人，菩萨心”，回去的路上，虽是炎炎烈日当头，我却从心底感到一丝丝清凉和愉悦。

（王亚农教授每周四上午有专家门诊，每周一下午有特需门诊）

专家简介

王亚农 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胃及软组织外科主任、主任医师、教授、硕士生导师。上海市胃肠肿瘤专业委员会委员。擅长胃癌、贲门癌、恶性黑色素瘤的外科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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