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短篇白话小说道具艺术研究方法概论

摘 要：道具是一种艺术表现手法，任何一种的艺术表现手法的萌芽、演变与消亡必定有一个过程。笔者希望通过单篇作品的微观分析及文体比较、情节类型学理论及叙事学理论来展示道具在短篇白话小说史上发展的大概风貌，并着重阐释该种艺术形式对于提高短篇白话小说的思想及艺术成就的美学意义。

关键词：道具；文本；情节类型；叙事

中图分类号：I24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21-0011-01

“道具”本为戏曲的专业术语，其前身为元杂剧中的“砌末”，大概有两层含义：一是作为戏曲舞台艺术中的实物，二是指戏曲作品中具有某种情节意义的物件，它可为实，也可为虚。引申到小说中，是指表现某种情节意义的小物件。宋元话本在道具的运用上和杂剧有诸多相似之处。其在某种程度上也吸收了元代戏曲的艺术形式，对此，胡士莹的《话本小说概论》在第三章第有详细的说明。道具的前身为“砌末”，“砌末”作为首次出现在元杂剧中的名词，虽然尚未完全成熟，但已具备”虚拟性”的特征，这对宋元话本小说的艺术表现形式影响是明显的。将戏曲专业名词“道具”引申为小说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是顾及宋元话本与杂剧的关系，这比有些研究者称之为小物件更为妥当些。

—

通过微观分析及文本比较方法能呈现道具在短篇白话小说中的演进状况。

早期的短篇白话小说被称为话本，以《六十家小说》为代表。这个小说作品集最接近宋元话本的原始风貌，因此其艺术特征也较为粗犷。到了《熊龙峰小说四种》后，短篇白话小说的艺术有所提高。“三言”保留了一部分宋元话本小说，但一般都被冯梦龙做了不同程度的修改，宋元话本小说的艺术也趋于成熟。“二拍”步武冯氏，但自创成分多，在艺术上则几与“三言”相伯仲。“道具”作为话本小说的艺术表现形式，从宋元话本小说《六十家小说》、《熊龙峰小说四种》，到成熟期的 “三言”、“两拍”，短篇白话小说的道具艺术也经历了从原始的零散式的随意敷衍到自觉性的意象叙事。这在以“脂粉”与“公案”类题材小说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比如《六十家小说》的《戒指儿》中的“戒指”在情节中具有零散随意敷衍的特点，它仅供驱遣，没有深刻的情节意义。而到了《喻世明言》中的《闲云庵阮三偿冤债》便具有了深刻的象征意义，如当尼姑拿着戒指儿见玉兰的场景，小说反复聚焦戒指儿这个小道具，强化其在事件中的象征意义，生动地表现了少女对爱情的期待而又矜持的心理特点。

如此，我们可以看到白话短篇小说在情节的细化以及结构的严谨上所取得的成就。这就为白话短篇小说艺术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方向。

二

文本的对比能让我们看出白话短篇小说在艺术上的成熟过程，而从情节类型学的角度来阐释短篇白话小说在道具上的运用情况，则能更深刻地理解单篇作品的艺术在小说史上的意义。袁行霈倡导“横通”与“纵通”。所谓的“纵通”就是要“对研究课题的来龙去脉有纵向的把握, 虽然是局部的问题也要做历史的、系统的考察。例如文学史的研究, 不满足于一个时期、一个朝代的分段研究, 而希望上下打通；即使是研究某一时段，或者其中的一个具体问题、一个作家、一部作品，也能置之于整个文学的发展史中, 做出历史的考察和判断。” “纵通”的观点尤其适合中国古典小说，特别是短篇白话短篇小说的研究方式。而笔者要着重考察某一运用道具的作品所受之前同情节类型小说创作的影响，以及它之后同情节类型小说创作的促进作用。这种研究思路也就是从所谓的情节类型化的角度来考虑的。“情节类型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超越了文言小说与白话小说的界线，成为中国古代小说共性的特点。这对古代小说的文体研究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短篇白话小说中，道具运用情节形成类型化的小说主要两种情况，一种是往往采用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方法，如《一文钱小隙造奇冤》、《沈小官一鸟害七命》等，由一个小物件引起了众多人命案，但这个道具之后并不大出现了，它仅供驱遣，没有深层的隐喻结构。另一种则是通过某个道具的突然发现而导致了情节的转变，乃至逆转，比如“三言”《赫大卿遗恨鸳鸯绦》、《勘皮靴单证二郎神》、《陆五汉硬留合色鞋》、《崔俊臣巧会芙蓉屏》。第二种如传奇类小说的道具艺术，主要写才子佳人模式的爱情。如“三言”的“《张舜美灯宵得丽女》、《王娇鸾百年长恨》、《宿香亭莺莺逢爱爱》；“二拍”的《小妹病起续前缘》、《女秀才移花接木》、《白孺人白嫁亲生女》等，这类小说则通过个小道具传情，由此展开男女恋爱，形成一种固定的程式。以《莺莺传》为例，其中由梅香递书简而男女终究苟合的情节为后世的小说家所沿袭。这在冯梦龙《宿香亭张浩遇莺莺》、《王娇鸾百年长恨》里开头以手帕、绣带（虽然彩笺被易成其它小道具，但这未改变其情节类型化的本质）写诗传情为载体的小道具情节变成了一种固定程式和情节类型。以从情节类型学的角度来考察短篇白话小说的研究早已硕果累累，但如果我们再将其进一步细化到道具上，则能从一个新的角度审视中国小说史的一些重要艺术流派与现象。

三

从情节类型学的角度考察短篇白话小说的道具艺术着重考察相同类型小说在艺术上的共同表现方法，而从叙事学的研究方法来审视短篇白话小说道具艺术则是为了审视道具在短篇白话小说中所起到的对情节、结构、主题等的建构与框定的意义。从叙事学的角度研究中国古代小说的专著汗牛充栋。而用叙事学研究话本小说中，较有特色是的有王昕的《话本小说的历史与叙事》。其中对于“三言”在篇目上趋于整饬的作用已有谈及。道具在小说题目中本就具有的叙事功用。以“三言“为代表。如《宋小官团圆破毡笠》、《赫大卿遗恨鸳鸯绦》等。短篇白话小说中，采用道具命名的如《宋小官团圆破毡笠》让我们联想到这是个贫穷夫妻历经重重苦难而再团圆的故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百宝箱往往与妓女或者闺阁女子有关，让人联想到这是个负心汉的故事；而《崔俊臣巧会芙蓉屏》的芙蓉屏是文人化的道具，则暗示主人公的为高雅的文人。

再者，“三言”、“二拍”中，某些小道具在中国古代文学中具有隐含的叙事性特点。比如《赫大卿遗恨鸳鸯绦》的“鸳鸯绦”、《范鳅儿双镜重圆》的“鸳鸯镜”，本来“鸳鸯”就如同比翼鸟、连理枝，在中国古典文学中是表达夫妻恩爱的传统意象，鸳鸯枕、鸳鸯锦被、鸳鸯盏本就是有隐喻的物象。因此，以此类具有隐喻功能的物象在婚恋类题材的小说里，暗示团聚的小道具已具备了叙事某种主题的隐喻结构功能。它通过小道具的暗示主题，赋予叙事文本以诗意的内涵。

道具在短篇白话小说中还能起到充分调动读者的悬念的作用，让情节充满张力，但运用不当则会削弱作品的艺术魅力。这在公案类小说中尤为明显。以《勘皮靴单证二郎神》为例，作品的前半部分为渲染韩夫人失宠、伤春而与“二郎神”偷情之事。而作品的后半部分却为精彩的破案经典。使得前后两部分自然而无痕过渡的是道具皮靴，这自然是短篇小说在结构上处理成熟的标志。不过遗憾的是，作者通过皮靴控制前后叙事节奏均衡的同时，却造成了作品前后风格的不一致。又如，《赫大卿遗恨鸳鸯绦》前部分描写赫大卿与静真、空照等尼姑的偷情，而后半部则为陆氏带人寻夫，从而引出知县破案之事。作为连接两部分内容的“鸳鸯绦”，显然成为贯串小说事件及结构的“势能”。这凸显了中国短篇白话小说的基本特点：它是典型的情节小说，生动有趣的情节是叙事者的基本追求，往往忽略了平衡作品的整体风格。

从作品的微观分析及文本的比较、情节类型学及叙事学三方面来阐释道具在短篇白话小说的运用艺术，庶几可以引起研究者对道具这一艺术手法的充分重视。

参考文献：

[1]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M].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版，91-99页.

[2]陈志勇.宋元戏曲“砌末”考论[J].艺术百家，2006（02）:46-49.

[3]刘勇强.古代小说情节类型的研究意义[J].北京大学学报，2010（03）:133-137.

[4]杨义.中国叙事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76页.

推荐访问:白话 中国 概论 道具 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