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成因及治理

[摘 要] 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理论研究上的去向主要为能源领域、生态领域、环保领域等，国外的地沟油的实际去向确实是进入了以上理论研究的领域，但是中国地沟油的实际去向则是大量回流到了餐桌，这一事实造成了中国地沟油理论研究与实践情况的严重脱节。地沟油大量回流餐桌对我国的食品安全和国民健康造成了巨大危害，更为严重的是，其存在以及不断发展已经关系到一个社会的道德判断、一个民族的价值观取向以及一个国家的凝聚力问题。文章从社会和经济角度，有针对性地提出了中国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成因及其治理措施。

[关键词] 地沟油；成因；治理

[中图分类号]F2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0292（2013）06-0076-04

一、引言

地沟油实际上是一个泛指的概念，是人们在生活中对于各类劣质油的统称。狭义的地沟油，是指下水道中的油腻漂浮物；广义的地沟油除了包含狭义的概念，还指将宾馆、酒楼的剩饭、剩菜（通称泔水）或者劣质猪肉、猪内脏、猪皮经过简单加工、提炼出的油，以及用于油炸食品的油使用次数超过一定次数后，再被重复使用或往其中添加一些新油后重新使用的油。本文中的地沟油主要指的是广义地沟油中再次回流到餐桌的油。

世界各国家都会遇到地沟油的难题，在世界范围内，很多国家都已经开始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的工程，国外关于地沟油回收利用的研究比较丰富，比如，日本、美国、新加坡、德国等国。Y Zhang， MA Dubé， DD McLean， M Kates等人（2003）对地沟油生产生物柴油的包括碱催化和酸催化的四个过程的经济可行性进行了评估。Celia Bee Hong Chua， Hui mien Lee， Jonathan Sze Choong Low等人（2010）对新加坡目前对利用地沟油做生物柴油的能源方面做了介绍。据《科学美国人》杂志网站介绍，美国环境与能源公司的科学家表示，他们已成功将“地沟油”制成一种液态聚合物，能根据环境的变化，选择反射或吸收热量。国外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的的实际去向是，2010年6月，荷兰皇家航空旗下的SkyNRG公司宣布其一项厨房废油处理新技术，可将1吨地沟油可转化成095吨可再生飞行燃料。德国、日本政府都由以较高价格收购地沟油，提炼后用作燃料；英国、美国、新西兰则专设全封闭垃圾桶收集废油，不得随意倾倒或收购，回收的油主要被用来制成生物柴油，也用于生产化学品、有机肥料等；巴西则将地沟油简单过滤后，供给垃圾回收车作为燃料。

我国学者对于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的理论研究也很丰富。如连清林等人（2012）主要对地沟油制备生物柴油的催化热解法、酯交换法、离子液体法的工艺方法进行介绍，以地沟油为原料制备生物柴油，可以实现地沟油的资源化利用，防止地沟油进入食物链。李忱阳（2012）提倡地沟油变废为宝，我们可以借鉴国外经验，或采用高科技，以地沟油为原料生产生物柴油，制造矿物剂，甚至生产乙醇、沼气等。许赟珍等人（2008）对生物柴油生产过程中的副产物——甘油的再利用做了详细的介绍。然而当前中国生物柴油的总产量还不到80万吨，按101吨地沟油生成1吨生物柴油计算，这意味着仅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沟油变身为清洁能源。除了有些被用作化工原料、饲料加工，大概每年有100万吨到150万吨返回了餐桌。

从上述可以看出：国内外对于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理论研究的去向主要有生态、环保、能源等方面；而国外的地沟油去向实际上也是进入到了以上几个领域，在地沟油的回收利用上做到了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但是中国的实际情况是，地沟油的去向并没有进入以上理论研究的领域，而是大量地进入了餐桌。综合看来，地沟油的回收再利用主要有正面回收利用和负面回收利用两个方面，见图1。

图1 地沟油回收再利用去向图

从图1来看，由于牲畜会进入餐桌，因此在地沟油的负面回收利用中，进入牲畜饲料的地沟油实际上最终仍是进入了餐桌。据北京清研利华石油化学技术公司技术总监鲁西诺介绍，科学上的计算方法是，食用油使用量的15%为将成为废弃油脂，中国每年食用油消耗量在2100万吨到2300万吨之间，按此计算，全年至少生成300万吨地沟油。按照比例，一个人吃10顿饭，可能有1顿碰上的就是地沟油。用全国每年食用油使用量，减去每年国内食用油产量和进口量，两者差值可能就是地沟油的使用量，这个推算的数字不可能十分准确，但基本上能反映地沟油重返餐桌的全国规模。

中国的地沟油大量返回餐桌，这无疑会对我国的食品安全以及国民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造成巨大危害。在我国的《食品安全法》第二十八条明确规定，禁止生产“腐败变质、油脂酸败、霉变生虫、污秽不洁、混有异物、掺假掺杂或者感观性状异常的食品”；2002年，国家颁布《食品经营单位废弃食用油脂的规定》明确要求，无论是过菜油还是地沟油，都属于废弃油脂，禁止再收购、加工成食用油脂。据专家分析，“地沟油”中剧毒的黄曲霉素是目前发现的最强的化学致癌物质，人和动物若长期摄入黄曲霉素，100%会患肝癌，还可能引发胃癌及乳腺、卵巢、小肠等部位癌肿。另外，重复加工的“地沟油”中还含有大量的甲苯丙醛和磷（来源于餐具洗涤剂），人体一旦食用，将会破坏白血球、消化道黏膜，引起食物中毒，甚至全身癌变。其中含有的砷、铅在短期内就会引起头痛、头晕、失眠、乏力、贫血、消化不良、剧烈腹绞痛、中毒性肝病不适等症状。特别是儿童，若长期食用将产生体重减轻和发育不良的严重后果。地沟油大量回流餐桌，不仅使人民的身体付出巨大的健康乃至生命的代价，更为严重的是，其存在以及不断发展已经关系到一个社会的道德判断、一个民族的价值观取向以及一个国家的凝聚力问题。

本文拟从社会和经济角度，对于在中国地沟油重返餐桌这一现状的形成原因及治理措施进行研究和分析。

二、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成因

（一）巨大的利益驱动

地沟油从收购到加工提炼，再到销售，最终指向餐桌形成了完整清晰的流通路线，如图2。该路线上存在三个巨大的利益驱动点：一是上游环节地沟油的收购过程；二是中游环节地沟油的加工提炼过程；三是下游环节地沟油的销售过程。

图2 地沟油回流餐桌路线图

上游环节的主体是酒楼、饭店和泔水收集者。前者的低成本驱动和后者的高利润驱动是导致地沟油进入流通路线的原因。首先，酒楼宾馆不愿把餐饮垃圾交由环卫部门处理主要还是费用的问题，若把餐饮垃圾交由环卫部门，他们需要按数量交纳一定费用。然而，卖给泔水收集者不仅省去这笔费用，还能赚钱，因此，

多数酒楼宾馆选择了后者。换言之，在泔水处理的第一个环节，酒楼餐馆为了方便和利益，为地沟油提炼提供了原料来源。尽管酒楼餐馆出售泔水的获利不多，但比起向政府垃圾处理部门交纳餐饮垃圾处理费而言，还是有赚头，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政府制定的回收企业到最后做不下去的原因。其次，泔水收集者即“油贩子”也能从中获得高利润。据了解，一般油贩子上门来收购地沟油约3600元一吨，而转手卖出去则约5000元一吨，除了运输等成本，油贩子每吨可赚净利润达1000元。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有关部门保守估计，全国城市餐厨垃圾每天产生量不低于30万吨，每年产生的餐厨垃圾不低于6000万吨。随着餐饮业零售额以每年近21%的速度增长，餐厨垃圾还将如滚雪球般增长。如此继续，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源头将大为扩大。

中游环节的主体是地沟油加工提炼厂。资本逐利的驱动是形成地沟油加工提炼生产的原因。据调查，废油脂加工称得上暴利行业。地沟油提炼厂商提炼餐厨废油每吨成本大约1000元，每吨餐厨废油能够提取08吨食用油，加工环节的成本仅300多元，而现在市场食用油的价格每吨超过6000元，按市价打对折售出，一吨的利润接近2000元，利润率接近百分之二百。 而且，其提炼地沟油的工时非常短。5个工人，一个月大约能提炼生产60桶至70桶（180公斤/桶），销售额达4万余元，除了低廉的成本，黑作坊的5人平均每人月收入能达6000多元。此收入让普通工薪阶层望尘莫及。因此，使许多不法投机者趋之若鹜。

下游环节的主体是粮油批发市场和酒楼餐馆。低成本驱动是地沟油销售具有极大市场需求的原因。地沟油价格便宜，不少餐馆特别是用油量大的小摊、大排档的经营者购买这类劣质油。地沟油的价格，与正品的花生油或调和油的差价非常大，这也是地沟油为什么有市场的原因所在。

此外，如今地沟油的销售已经变得很隐蔽。油贩子通常在收购来的地沟油中，兑入相对比较便宜的、正品的色拉油和棕榈油，并贴上标签，甚至有些还打上了“QS”质量安全标识，然后再进入粮油市场。

（二）社会道德堕落

中国经济的发展愈加体现出以物质主义和利己主义取代了社会良知为代价，难道中国经济的发展一定要以牺牲社会道德为代价吗？“地沟油”“毒奶粉”“肇事逃逸”事件均触动了社会道德底线，体现了民族缺乏信仰根基。部分行业缺乏商业道德，尤其是食品行业，无论是如三鹿这样的大企业，还是像地沟油加工点那样的小作坊，都是为了逐利而不顾消费者生命安全。地沟油回流餐桌事件的发展，在市场失灵和道德风险存在的背景下愈演愈烈。在这样一个缺乏商业道德的社会里，商人眼里只有金钱没有生命。这也是我们整个食品安全如此脆弱、如此叫人信心不足的社会性原因。

（三）相关法律和规章制度不健全

由于中国目前并没有专门针对地沟油问题进行处罚规定的法律，暂有的法规也都没有明确处罚规定或者处罚判决无关痛痒无法发挥作用。因此，造成地沟油犯罪成本低，给予从事地沟油买卖的投机者以漏洞可乘。

“多头管理”体制的尴尬。权利部门分散，利益制衡，责任不明晰，责任无担当，政府职能失效，政府缺位。究其原因，一方面，对地沟油的监管涉及卫生监督、食品安全、工商管理、质量监督、环保、公安和建设等多个部门，工商部门负责的是流通领域，一般定期抽查商场、粮油店，而对于酒楼宾馆以及食堂的用油是否合格则是卫生部门的事，生产企业的食品生产许可归质监部门，而餐饮垃圾的处理则涉及到城管、环保多个部门。在现实中分工变成了分家，谁都有责变成了谁都无责。另一方面，地沟油问题及其解决，在很多地方没有进入政府部门考核指标体系和政府官员的奖惩体制，因此，缺乏积极治理的自觉性。

（四）地沟油鉴别技术落后

食品安全标准不完善、不统一、不配套，标准的前期研究和科学性评估薄弱；食品安全检验检测机构和人员数量不足，技术手段、技术设备相对落后，且大多数集中在中心城市，基层力量严重不足；食品安全风险评估评价体系不健全；等等。上述问题也与财力投入不足有关。

在地沟油检验方面，以现行的国家强制性标准《食用植物油卫生标准》为例，食用油检验通常都是检验酸价、苯并芘、农药残留等9项指标。而如果仅检验这9项，地沟油可能“合格”，蒙混过关。

三、治理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措施

（一）打破利益驱动点

1上游环节要击破酒楼、饭店与泔水收购者之间的利益驱动点。在这个环节上，政府介入是最好的方法。政府统一收购餐厨垃圾。要根治地沟油的存在，不让地沟油危害百姓健康，地方政府应该承担起“垄断”回收地沟油的责任，不能让地沟油的回收成为一个无人管理的领域。地方政府回收后的地沟油可以用来加工生物柴油等，通过合法的“变废为宝”，堵住地沟油流入饮食行业的渠道，加大监督力度。在财政支出方面可以模仿日本的方法，日本政府利用环保方面的财政支出来统一收购地沟油。

发达国家的一些经验或许值得我们借鉴。在美国、德国、英国等国家，政府对于地沟油的回收和加工都是有明确条文规定的，首先是必须在拥有合法经营执照的前提下进行，利用地沟油生产加工出的产品必须通过指定渠道销售。加工回收地沟油，需要最权威最优资质的企业来做，只有指定严格的法律法规，从资质上进行管理，地沟油才不会如此泛滥，这也才是真正的治本之道。简而言之，从源头上管理，地沟油问题才能管得住。

2中间环节，震慑住地沟油提炼者的巨大的逐利欲望。地沟油的提炼厂家能够获取巨额利润，对其进行几倍的罚款甚至短期的判刑均无法震慑其逐利欲望。地沟油严重危害人体健康，甚至危害生命，更重要的是，社会秩序、社会风气、社会价值观、民族凝聚力被其严重扭曲恶化，因此，对于地沟油制售者处以最严厉的刑罚实不为过。

3下游环节，在这方面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是要击破“油贩子”与餐馆、酒楼之间的利益点，清除市场上对于地沟油的需求。然而地沟油与市场上出售的正常食用油的价格差之大，是其能够占有市场的绝对优势，这是无法通过外力来扭转和改变的。因此，只能通过另外一条路，即严格控制食用油安全的检验程序，减少并“堵住”地沟油流入市场。这种方式是外力可以介入，并且处理得当也是外力可以起到有效作用的。但这对于食用油安全指标的检验技术提出了更高的标准，并且对相关管理部门的监管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二）依靠公众力量

一方面，地沟油回流餐桌事件，属于社会的问题，应依靠群众的力量解决；另一方面，地沟油的产生，究其源头还是来自于群众来自于消费者。因此，从这两方面可以得出以下措施：

1模仿治理黄色网站的方法治理地沟油回流餐桌，采取群众举报的激励制度。此方法较适合中国地广人多的复杂局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通过激励手段，可以在有关监管部门缺位的情况下，通过群众监管，有效地震慑从事地沟油违法行为的投机者。

2模仿新加坡的消费制度，消费者要为自己在饭店剩下的菜品买单。地沟油的来源是餐馆、酒楼乃至居民家庭的餐厨垃圾，而这均来自消费者以及居民的残余餐饮，为黑色投机者留下了可乘之机。通过这种为自己在饭店剩下菜品买单的消费制度，可以提醒消费者要有自我提醒不剩菜品的观念，不给从事泔水收集的“油贩子”以可乘之机。

（三）提高地沟油鉴别及再利用技术

政府应尽快为食用油制定严格的安全标准。国家应加大财政支出，用于专门研究有针对性地检测可能来自地沟油的危害指标，使那些经过加工提炼的地沟油无法冒充安全食用油。

吸取国外治理地沟油的先进技术。地沟油回流餐桌的源头除了餐饮行业，居民家庭废油排放也是主要来源。纵观美国、新西兰、荷兰等国家的地沟油处理技术，均做到合理回收与变废为宝。在合理回收方面，比如美国、新西兰等国在各个居民家庭厨房安置有分类回收垃圾机器；德国为各个餐厨垃圾回收桶设立编号并且严格追踪。在地沟油变废为宝方面，如荷兰等国已具备了将地沟油转变为生物柴油并且制造为飞机燃料的技术。中国应该根据自己的实际国情，采取能够应用于实际的行之有效的地沟油回收再利用的技术措施。

（四）健全相关法律完善监管制度

在个人道德无法阻止违法行为发生时，法律惩治是最好的、最有效的方法，也是最后一道防线。法律部门要制定针对地沟油危害的专门条文，加大惩罚力度。针对地沟油犯罪，目前尚没有专门的法律条文，可结合食品安全法、环境保护法等尽快出台相关规定，早日让地沟油这一严重危害人民健康、损害政府形象的“毒瘤”淡出人们的视听。2012年2月，公安部还与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下发通知，做出了对地沟油犯罪首要分子最高可判死刑的规定。这对不法之徒无疑是一种严厉威慑。

部门协调，有效管理。在地沟油治理方面只有政府的有效干预，只有确立政府的正确角色，才能彻底清除产生于市场失灵和道德风险的这个巨大的地沟油“毒瘤”。新制定的《食品安全法》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确定统一的监管标准，完善风险评估机制与召回制度，强化安全事故的处理方式，加强食品安全事故的法律责任。其中最重要的是，改变以往各部门“各管一摊”的监管体制。以前是各管一摊，互相不衔接，供销管流通，质检管生产，农业部管原料，《食品安全法》则尽可能地消除分段监管的弊端，成立了食品安全委员会来负责协调，解决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各种监管扯皮问题。《食品安全法》是中国在食品安全监管方面的一个进步。而能否最终起作用、发挥其预期的功效，最重要的还在于政策的执行。相关执法部门要将食品安全的监管意识放在首位。

四、结论

中国地沟油回流餐桌的原因很多，但深层次的原因是社会道德的堕落和瓦解，道德与利益之间碰撞。由于巨大的逐利欲望而引起公众社会道德扭曲，这是中国地沟油回流餐桌不断发展的最深层次的原因。在治理地沟油回流餐桌方面，要避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需要采取综合治理，政府和公众相互配合，要在经济、社会、法规、技术、道德等方面多管齐下，协同推进。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整治中国地沟油回流餐桌的现象。关于我国地沟油的治理问题，远不止地沟油回流餐桌这一个方面，对于地沟油是否形成产业化发展及如何用绿色产业代替地沟油的黑色产业方面，还需要继续深入研究。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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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孙广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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