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录取率差别彰显教育不公

前不久,《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再度征求意见,又一次引发民众对教育的高度关注,各种意见建议虽然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民众关注的核心问题,仍然是如何更好地体现教育公平。

温家宝总理在主持召开《规划纲要》征求意见座谈会时曾经指出,教育公平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公平。但长期以来,教育公平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除了一定区域内教育均衡发展的问题之外,全国范围内原有的高等教育资源配置和利益分配格局始终未能得到有效改变。优质教育资源的分配不公,教育上的地方保护主义,考试结果的不平等,国家宏观调控的软弱无力,使得高等教育资源短缺、高考升学率偏低的一些中西部省份的学生成了教育不公的最大受害者。

《规划纲要》征求意见稿中把促进教育公平作为国家的基本政策,指出,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基础,教育公平的基本要求是保障公民依法享有受教育的权利,重点是促进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和扶持困难群体,根本措施是合理配置教育资源,向农村地区、边远贫困地区和民族地区倾斜,加快缩小教育差距。许多评论都把它作为《规划纲要》的亮点之一加以详细解读。但值得关注的是,在强调区域内教育均衡发展的同时,《规划纲要》并没有对全国范围内的教育公平,即如何保障平等接受高等教育的权利,提出更为明确和具体的意见和要求。《规划纲要》中虽然有加大对中西部高等教育的支持,新增招生计划向中西部高等教育资源短缺地区倾斜,扩大东部高校在中西部地区的招生规模等方面的内容,但却没有把高等教育升学率的省份差距纳入教育不公的范畴,没有明确国家如何在高等教育资源,特别是优质教育资源配置方面应当发挥怎样的作用,如何制定切实可行的政策措施,解决省份之间存在的升学率差距,实现不同省份在高等教育升学率方面的大体平衡。不仅如此,就连上一稿中已经写入的取消高考户籍限制的改革措施也因“条件尚不成熟”而被删除。从中可以看出在这个问题上存在的激烈的利益博弈,强大的既得利益群体使得关键问题上的改革变得举步维艰。

如果说基础教育领域存在的城乡差别、地域差别的主要原因还在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的水平,实现均衡发展还主要是地方政府的责任的话,那么在高等教育阶段升学率的省份差别,除了历史形成的资源分配格局外,很大程度上是体制因素和政策壁垒造成的。长期以来大家宁愿忍受一考定终身的痛苦,愿意在应试的征程上苦苦打拼,就是因为大多数人认为“分数面前人人平等”仍然是最能接受的一种公平,但却忽视了这样一种公平也只是一定范围内的公平,放在全国的层面上看并不是这么回事。多年来我们忽略或者无奈地接受了省份之间在高等教育升学率方面的巨大差距形成的明显的教育不公,同样的分数,在有些省市能上重点学校,但在有些省份,如甘肃这样的经济欠发达而高等教育资源又相对短缺的省份就只能上一般的学校,甚至没学可上。这个问题在全国使用统一试题时,因有很强的可比性而显得比较突出,以至于在若干年前发生了山东考生状告教育部的事件,尽管最后不了了之,但却显示了追求公平意识的觉醒。后来随着分省命题的逐渐推进,一些省市之间由于不同题不同分,使得这个问题似乎又变得模糊起来,也再没人公开质疑此事,反倒把“高考移民”作为影响教育公平的重要问题,一些省市在围堵“高考移民”的过程中不断加固着户籍壁垒,强化着地方保护,而许多部(委)属院校的教育优质资源在各省市分配不公的状况却始终未能改变,从而使得“分数面前人人平等”的公平期待在高考层面上并没有得到完全实现。

之所以要特别强调接受高等教育方面的公平问题,是因为它对基础教育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指挥棒和风向标的作用,是人民群众最为关注的切身利益之所在。对于像甘肃这样的西部省份而言,高等教育升学率相对较低的现状,使得基础教育阶段升学压力并没有因为全国范围内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实现而得到有效缓解,学校与学校之间、学生与学生之间、市县与市县之间的竞争仍然十分激烈,使得应试教育愈演愈烈,择校风潮日益强劲。与一些省市百分之七八十的高考升学率相比,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多的甘肃的家长、学生和学校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容而理性地面对高考,在近一半考生注定落榜的严峻形势面前,追逐优质教育资源、追求本地和本校升学率的愿望自然会变得十分强烈,这也使得本来就薄弱的基础教育捉襟见肘,促进教育均衡发展、推进素质教育的有效实施也就变得更加困难。

《规划纲要》强调要实现教育的机会公平,可以说是切中肯綮的,而高考升学率差距所昭示的恰恰就是一种机会的不公平。而要承受这样一种不公,并不是因为其他原因,仅仅是由于不幸而出生在了甘肃这样的西部不发达省份,这是典型的户籍依附造成的地域歧视,是国家宏观调控的不力与失误,是对平等接受教育权利的一种漠视。目前国家正在限制高校招生数量的增长,未来几年,对一些中西部省份来说,高考升学率到底会有多少增长,由于没有刚性的政策措施作保障,因而只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即使实现了本省范围内基础教育的均衡发展,像清华、北大、复旦等这样的学校能让甘肃的考生拥有与北京上海考生同等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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